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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的午后,阳光透过破晓球房的玻璃窗,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。吴华攥着兜里皱巴巴的零钱,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。在此之前,他的生活被课本、试卷和母亲沉重的叹息填满 —— 父亲卧病在床,手术费像座大山压得全家喘不过气,“玩乐” 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。可不知为何,路过这家新开的球房时,里面清脆的撞击声像磁石般吸住了他。
“这些够打一个小时吗?” 他把零钱放在前台,声音细若蚊蚋。球房老板何现知抬头,看见少年眼里藏不住的渴望,忽然笑了:“最近有学生优惠,够。我教你。”
那是吴华第一次握住球杆。杆身的木质纹理硌着掌心,却奇异地让他感到踏实。何现知的指导温柔又精准:“右手肘抬太高会晃,手势要像托着一片羽毛。” 他一遍遍示范,看吴华从歪歪扭扭到逐渐稳定,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—— 这孩子对球的落点有种天生的直觉,像璞玉等待雕琢。
“小子,用这根杆吧,配套的免费使用。”何现知递过一根练习杆,“对了,球房招晚班工,你愿意来吗?报酬是…… 我教你打台球。”
吴华愣住了。他白天要上课,晚上要帮家里做家务,可 “学台球” 三个字像种子落进心里,瞬间发了芽。“我来!” 他用力点头,仿佛抓住了溺水时的浮木。
那天晚上,何现知看着吴华一边擦球杆一边偷偷练习架杆姿势,对刚下班的员工叶海说:“像这样有天赋又热爱的孩子,不多见了。”叶海拍着胸脯保证:“老板放心,我包让小吴成为球房第一杆!”
少年的梦想,就这样在球房昏黄的灯光里,悄悄扎了根。
吴华的秘密没能藏太久。母亲发现他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,终于在一个雨夜堵住了他:“你去台球厅了是不是?”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手里攥着催缴手术费的通知单,“你爸躺病床上,我起早贪黑挣钱,你却在外面鬼混!”
“我没有鬼混!我在打工,还在学台球!” 吴华试图解释,却被母亲的怒吼打断:“学那破球有什么用?能当饭吃?能救你爸的命?”
争吵像冰锥刺进吴华心里。他躲在球房后巷,肩膀一抽一抽地哭。这时,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:“被家里骂了?” 是常来打球的林佳佳,穿着漂亮的连衣裙,却一脸落寞。
林佳佳挨着他坐下,自顾自地说:“我爸妈离婚了,我爸总觉得给我钱就够了,可我宁愿他骂我一顿。你知道吗?能和家里人好好沟通,真的是一天里最幸福的事情。”
吴华愣住了。他从未想过,像林佳佳这样看起来什么都有的人,也会羡慕他和母亲的争吵。“可他们根本不听我说话,” 他哽咽着,“他们觉得我打台球就是学坏。”
“那你就证明给他们看啊。”林佳佳站起身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既然喜欢,就别轻易放手。”
那天之后,吴华更拼了。他白天上课,晚上打工,打烊后借着球房的灯光练到凌晨。叶海看他累得趴在球桌上睡,悄悄给他披件外套;何现知则调整了教学计划,从基础姿势到战术思维,一点点打磨他的技术。
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。吴华鼓起勇气对母亲说:“妈,我知道家里难,但台球是我唯一喜欢的东西。我不是提线木偶,我分得清好坏。求你,别阻止我。” 他的眼神坚定,像球杆瞄准母球时那样不容动摇。
母亲看着儿子手上的茧子,忽然红了眼。几天后,她递给他一个布包:“这是我和你爸给你买的,叫‘无华’,和你名字一样。你选的路,自己走稳了。”
吴华打开布包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—— 那是一根手工球杆,木质温润,杆尾刻着小小的 “华” 字。何现知看见球杆时眼睛一亮:“好眼光!这杆手感绝了,你离大赛又近一步了。”
少年的热爱,终于在家庭的理解里,长出了翅膀。
破晓球房的日子,并非总是阳光明媚。张洪的出现,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。
张洪曾是国内老牌职业球员,却因打假赛被终身禁赛,妻离子散,女儿重病让他背上高利贷。他像 “一只穷途末路的鬣狗”,在各个球房游荡,专找新手或有钱人打 “彩头”—— 赢了拿钱,输了就耍赖。
那天,张洪盯上了一个穿西装的老板,用 “追分” 的赌法设局出老千。何现知忍无可忍,上前制止:“别在我店里闹事。”张洪冷笑:“老何,你当年可不是这样的。怎么,被那场车祸吓破胆了?”
何现知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吴华后来才知道,老板年轻时也是天才球员,却因一场蹊跷的车祸伤了手,从此告别赛场。而那场车祸,似乎与张洪口中的 “假赛” 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更令人揪心的是,张洪为了还高利贷,竟想偷走吴华的 “无华” 球杆。争执中,他突然捂住胸口倒下,临终前拉着何现知的手:“我女儿在人民医院…… 帮我照顾她。”
看着张洪被抬上救护车,吴华握着 “无华”,忽然懂了何现知说的 “台球不只是输赢”。球杆里藏着的,有梦想,也有欲望;有坚守,也有沉沦。
不久后,林佳佳的父亲也来了。他是企业家,觉得女儿打台球 “不务正业”,扬言要关掉球房。林佳佳却直视着他:“爸,我们打一局。我赢了,你别管我;我输了,我跟你走。”
那局球打得惊心动魄。林佳佳的球风灵动又冒险,像她的人一样热烈。最后一颗黑八落袋时,她父亲愣住了,良久才说:“你和你妈真像。下次再打一局。”
球房里的人都松了口气。叶海打趣吴华:“你俩这是英雄惜英雄啊?” 吴华红了脸,林佳佳却笑了:“我们是战友。”
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,陈宇的出现打破了平衡。他是何现知当年的同门师弟,语气里带着挑衅:“五年前你不告而别,是怕了我吗?现在连球杆都不敢拿了?”
何现知沉默着,吴华却站了出来:“我替我老板打!”林佳佳也握紧球杆:“还有我。”
陈宇挑眉:“三天后有全国青少年台球赛,敢不敢让你的徒弟和我的比?”何现知看着吴华和林佳佳眼里的火焰,缓缓点头:“好。”
备战的日子像被按下快进键。何现知针对性指导:“吴华稳但保守,要学进攻;佳佳灵但冒进,要练防守。” 他还请来高手尹天洪—— 手握 “传承七” 球杆的尹家第七代传人,“台球不止是技术,更是心态。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只有不断挑战自己,才能走得更远。”
尹天洪的指导点醒了两个少年。吴华开始尝试更具攻击性的杆法,林佳佳则学会了在冒险中留退路。球房里还搞起 “挑战赛”,让客人当对手,赢了免台费 —— 输了几次后,吴华终于明白何现知的用意:“对手越强,进步越快。”
全国青少年比赛的号角吹响了。赛场灯光璀璨,吴华握着 “无华”,林佳佳提着 “凤灵”,在人群中看到了家人的身影:吴华母亲举着写有 “加油” 的牌子,林佳佳父亲站在角落,嘴角藏着笑意。
比赛异常激烈。陈宇的徒弟被一个叫宁平的选手淘汰,宁平球风凶悍,用的是传奇球杆 “斗者”,开局就清台,被称为 “暴力美学” 的代表。
四进二的比赛,竟是吴华对林佳佳。“手下留情啊。”林佳佳冲他眨眼。可开球后,两人都拿出了全部实力 —— 吴华的稳,佳佳的灵,在台面上交织成精彩的攻防。最后,林佳佳故意打偏了一颗球,吴华赢了。
“你为什么让我?” 吴华不解。林佳佳笑着推他:“全国总决赛之前,不能暴露底牌。你替我赢下去。”
决赛那天,吴华对阵宁平。宁平的进攻如狂风暴雨,吴华却想起何现知的话:“稳住,等他露出破绽。” 他像一块礁石,在猛烈的冲击中纹丝不动,一次次用精准的防守化解危机。
当最后一颗黑八应声落袋,全场沸腾。何现知拍着他的肩膀:“我就知道你可以。”林佳佳跑过来,递上一瓶水:“别忘了答应我的事。” 吴华看着她,又看向台下的母亲和何现知,忽然明白:胜利不是终点,而是新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