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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室里的灯光泛着冷白,虞清歌的左手攥着画笔,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。画布上的色彩刚铺到一半,右手就不受控制地抖起来,像秋风里的枯叶。她盯着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—— 那是去年为钟茜茜赶画时,被掉落的画架砸的。门外传来周生衍的声音,温和得像裹着蜜糖:"清歌,茜茜的画展还差最后一幅,你再加个班?"
虞清歌猛地将画笔砸在地上,颜料溅在白色的裙摆上,像一朵开败的花。她想起七年前,周生衍单膝跪地,举着钻戒对全网说:"一生一世只爱虞清歌,让你安心创作,不让你受一丝委屈。" 那时他眼里的光,比展厅的聚光灯还亮。可现在,他的温柔成了最锋利的刀,一刀刀割碎她的梦想。
钟茜茜又获奖了。第九十九次。
记者围着她,闪光灯亮得晃眼:"钟小姐,您连续九十九次拿冠军,秘诀是什么?" 钟茜茜笑着挽住周生衍的胳膊,声音甜得发腻:"多亏阿衍给我机会,没有他,就没有现在的我。"
人群后排,虞清歌的指甲掐进掌心。那幅《晨曦》明明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画的,右手的骨髓积液犯了,她跪在地上用左手抹完最后一笔。可此刻,画的署名是钟茜茜,掌声属于钟茜茜,连周生衍看向钟茜茜的眼神,都比看她时温柔。
"这些画都是我画的!" 虞清歌冲上台,声音因为激动发颤。
周生衍的脸瞬间沉下来,拽着她的手腕往后台走,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:"虞清歌你闹够了没有?茜茜回国需要名气,你就不能体谅一下?"
"体谅?" 虞清歌甩开他的手,手腕上红痕刺眼,"我为她画了九十九幅画,我的手快废了,你看不见吗?"
李医生的话在她耳边响:"最多五天,再不去云城治疗,你的手就彻底不能画了。" 可周生衍只会说:"再坚持一下,就最后一次。"
最后一次,成了无数次。
虞清歌发现自己怀孕那天,窗外下着暴雨。她摸着小腹,第一次觉得有了逃离的勇气。周生衍回来时带着酒气,她刚想开口,钟茜茜的电话就打来了:"阿衍,我画展成功了,你来陪我庆祝嘛。"
周生衍看都没看她一眼,抓起外套就走:"茜茜那边离不开我,你早点睡。"
虞清歌看着他的背影,眼泪砸在化验单上。她想起结婚时,周生衍说:"我会让你安心创作,不让你受一丝委屈。"可现在,她连说一句" 我怀孕了 " 的机会都没有。
更让她心寒的还在后面。婆婆端来一碗 "安胎药",笑得慈祥:"清歌啊,趁热喝,对孩子好。" 她刚要接,家里的阿姨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,低声说:"夫人,那是滑胎药,是先生让准备的。"
虞清歌的手一抖,碗摔在地上,碎瓷片溅到脚边。周生衍冲进来,看到地上的狼藉,皱眉道:"你怎么这么不懂事?妈也是为了你好。"
"为我好?" 虞清歌笑出泪来,"周生衍,这是你的孩子啊!"
"茜茜也怀孕了,周家不能有两个继承人。" 周生衍的话像冰锥扎进她心里,"你把孩子打了,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治手。"
那天晚上,虞清歌腹痛如绞。她抓着周生衍的裤脚哀求:"救救我的孩子,我再也不为钟茜茜画画了,我什么都不要了......"
周生衍却掰开她的手,头也不回地走了:"茜茜那边等着我,你自己叫救护车吧。"
孩子没保住。虞清歌躺在病床上,看着天花板,眼泪流干了。她终于明白,养在手边的花,终究比不过天边的月。在周生衍心里,她从来都不是那朵被珍视的花。
虞清歌的手彻底废了。医生说,就算手术,也只能恢复日常活动,再也握不了画笔。
钟茜茜来看她,戴着周生衍送的钻石手链,笑得得意:"清歌,谢谢你啊,要不是你,我怎么能成 ' 天才画家 '?对了,阿衍说,等我生完孩子,就跟你离婚。"
虞清歌看着她,突然笑了。她想起自己当年放弃法国皇家美术学院的入职邀请,笑着对周生衍说:"在你身边,我能更安心画画。" 多可笑,她以为的安心,其实是牢笼。
周生衍来的时候,虞清歌正在收拾东西。她把那枚求婚戒指放在桌上,戒指上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
"你要去哪?" 周生衍拦住她。
"离开你。" 虞清歌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"周生衍,我用七年青春证明,爱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。"
她走出周家大门时,阳光刺眼。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,她想了想:"去云城,越远越好。"
云城的医院里,虞清歌遇见了骆星恩。他穿着白大褂,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:"虞清歌?我们素描课组过队,你不记得我了?"
虞清歌愣住。她当然记得,那个总坐在画室角落,安安静静画画的男生。当年他的作品被导师夸 "有灵气",她还偷偷模仿过他的笔触。
"你的手,我来帮你治。" 骆星恩的眼神认真,"还有,法国皇家美术学院的导师位置还空着,你不去看看?"
手术很成功。虞清歌看着自己能慢慢握紧拳头时,眼泪掉了下来。不是因为疼,是因为她知道,那个被偷走的梦想,终于要回来了。
骆星恩带她去看画展,指着一幅画说:"你看,这风格像不像你?" 虞清歌笑了,那是她当年没送展的作品,不知怎么流落到了这里。
"誓言听多了,真心就假了。"虞清歌望着窗外," 但画笔不会骗我,它知道我有多爱画画。"
全国 MVP 艺术画展上,钟茜茜又来闹事。她指着虞清歌骂:"是你搞小动作,不然我的画怎么会落选?"
虞清歌没说话,只是拿出一沓证据 —— 有她当年的草稿,有画室监控,还有钟茜茜求她代画的聊天记录。
"连续四年的冠军作品,一百幅画,都不是你画的。" 虞清歌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展厅,"钟茜茜,你偷走的不只是我的画,还有我的人生。"
全场哗然。周生衍站在人群里,脸色惨白。他看着虞清歌,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真正看懂过她。那个在他面前总是低着头,说 "我听你的" 的女孩,原来站在聚光灯下,这么耀眼。
钟茜茜被带走时,尖叫着:"周生衍,你救我!你说过要娶我的!" 周生衍没动,只是望着虞清歌的方向,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周生衍来找虞清歌,手里拿着离婚协议书:"清歌,我知道错了,你回来好不好?"
虞清歌没接,只是指着自己的右手:"它因为你差点废了,我不会再让它受伤了。"
骆星恩走过来,自然地握住她的手:"我们要去法国了,皇家美院的课不能耽误。"
虞清歌看着周生衍,笑了:"周先生,我的未来里,没有你了。"
周生衍站在原地,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。他想起七年前虞清歌穿着白裙子,笑着对他说:"阿衍,我以后要画好多好多画,每幅里都有你。" 可现在,她的画里,再也不会有他了。
虞清歌在法国的画室里,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画布上。骆星恩递过来一杯咖啡:"在想什么?"
"在想," 虞清歌拿起画笔,嘴角扬起,"该给这幅画起个什么名字。"
画里是一片花海,一个女孩站在花海里,手里握着画笔,笑得灿烂。远处有个模糊的背影,正在慢慢走远。
或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过这样的人,他来过,伤害过,然后离开。但重要的是,我们终会明白,真正的未来,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,而是自己挣来的。